有時候格瑞斯真的覺得光是姓氏是柯克蘭就已經是對紳士形象的一種重大挑戰。
先不要說明明是大哥卻因為存在感的問題變成排行第三或者是根本沒有人記得他才是真正的大哥而不是那個穿格子裙的酒鬼還有從來沒有人記得英倫島上還有他這麼一員──身為柯克蘭家承繼著最多紳士基因的那個,格瑞斯覺得這些都還可以忍受的──
是的,當對比著必須要冷靜而恰當地應付著一切有關於自家兄弟的可以料想或者是根本不能想像的事件,格瑞斯真的覺得剛才那些只不過是雞毛蒜皮的事而已。
──根本就像是說么弟亞瑟會在廚房生產出生化料理一樣難以讓人驚訝。
於是當格瑞斯接到瓊斯家上司的電話的時候,都只不過是意思意思的愣了這麼一下子而已。
「喂?」
「你好,我想找柯克蘭先生。」
眨眨眼睛,回頭看著字正腔圓的主播難得面帶笑容報導著那隻在白宮被流血鎮壓的可憐小昆蟲這宗花邊新聞,格瑞斯可以肯定電話另一頭一定就是那位襯上膚色而總是顯得笑容格外燦爛的總統先生。
「……我是。」雖然比較想吐糟說這裡有安德烈‧柯克蘭、帕得利克‧柯克蘭、格瑞斯‧柯克蘭和亞瑟‧柯克蘭請問總統先生你找哪一位柯克蘭呢,但格瑞斯還是這樣回答。
──反正他要找的那位柯克蘭先生都不在家,就讓自己這位柯克蘭先生先幫忙應付一下吧。
「噢,是這樣的,」電話那一頭的聲音顯得有點遲疑「嗯,是關於瓊斯的,」果然──聽到這裡,格瑞斯反了反眼睛「他幾天前說要到英國去參加一個旅行團,但特工說已經兩天沒有回酒店,也沒有聯絡過他們,所以希望你能幫忙找找看。」
「那麼請問他是到了英國的哪裡呢?或者是請問你曉不曉得究竟他參加了哪個旅行團?」拜託,他么弟已經不是那混蛋瓊斯的監護人了──雖然是這樣想,但格瑞斯嘴上卻仍然禮貌的回應道。
「嗯,是叫見鬼一日團,特工說最後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是在蘇格蘭的愛丁堡。」
──那麼可能真的見鬼去了。
「好的,要是我們找到的話會馬上告訴你的。」當然格瑞斯不會把上面那句說話說出口,他只是如對方所想一樣給了這個回應。
掛上了線,格瑞斯走出了書房,然後在客廳那卡其色的沙發上看見自己二哥──或者應該叫三弟──的身影,還有那頭正如它主人的本性一樣叛逆的亂翹的金髮。有時候格瑞斯真的打從心底裡相信上帝關了你的門就會留你一扇窗的說法。
──因為上帝給了他二哥這個一輩子都跟純良毫無關係的人這一張無害純真的臉孔;只消他沒有拿著槍械或者該說是任何具攻擊性的武器的話,那麼他定必是柯克蘭家最無害的小天使。
「怎麼了,誰在愛丁堡失蹤了?」
正在拭擦著自己最喜歡的那枝銀色掌心雷的柯克蘭家二哥帕特利克開口,聲音絲毫不像大哥安德烈的大剌剌、也不像自己總是有點公事公辦的口吻、當然更不像么弟般聒噪,他的聲音總是帶著點軟軟的、同時語氣總是如此的恰如其分。
然後他抬頭,同樣是碧色卻淡了一點的眼眸在鏡片後閃著恰好的好奇。
但格瑞斯知道他一旦知道答案,那麼深刻在柯克蘭家基因裡的刻薄毒舌便會表露無遺──當然帕特利克的總是少不了帶上不單止言語程度的暴力。
「是瓊斯。」格瑞斯老實的回答「聽說他參加了大哥家那個見鬼一日團。」
瞇了瞇眼睛,帕特利克放下了手上的掌心雷──幸好,格瑞斯還以為他會直接抄著這柄槍去愛丁堡殺人──只見他良久沒有說話,最後拿起那塊抹布去擦另外一枝自動步槍「去找他吧,順便把大哥帶回來,他現在都在愛丁堡。」
「大哥在那裡做什麼?」格瑞斯盤算著能不能撥個電話給大哥叫他把人帶回來──當然,只要活著就好,有沒有被揍一頓什麼的他並不關心。
「找舊朋友喝酒。」檢查著步槍,帕特利克這樣回答「應該會在見鬼一日團常去景點的附近就會找到他的了。」
「……大哥的朋友是國家還是……」
「是人類啦,」瞥了格瑞斯一眼,帕特利克理所當然的說「所以才會說見鬼一日團會去嘛,聽說他那些酒鬼朋友在那邊待了幾百年了,常常來找大哥去聚會的。」撇了撇嘴,他的語氣實在輕鬆得很「據說還有一間固定房間作聚會呢。」
──天啊,原來鬧鬼的事實是這樣的啊……
反了反眼睛,格瑞斯倒沒有忘記平日總是二哥自己親自跑出去把大哥揪回來的「二哥你今天有事忙?」──忙得連大哥的事都沒空管?
只見帕特利克輕巧的把上了油的步槍重新裝好,然後把槍一揮、另一手俐落的開了安全鎖……在格瑞斯還沒在帕特利克瀟洒流暢得彷如指揮家一樣的動作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看到了在距離自己鼻尖不到兩吋的槍口正閃著剛剛才擦亮了表面的微光。
「小格,我今天不太想殺人呢。」歪著頭無害的微笑,帕特利克──也就是世界早期恐怖分子發源地之一──這樣溫柔的說「那麼,小格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格瑞斯無言地搖搖頭──當然他不會說,其實他還想問,除了腦袋開花和答應之外,他還有其他選擇嗎?
真的,格瑞斯可以對天發誓,他其實可以姓奧克蘭或者乾脆姓威爾士的,跟島上的兄弟姓氏不一樣他都不會覺得自卑的。
──只要不需要再替他的兄弟收拾爛攤子就好。
可是終究他不能夠嫁到新西蘭或者是像瓊斯那混蛋一樣獨立開來,所以他最後還是必須要撥這通電話,還要肩負著世界和平的重大任務。
「喂?」
「喂,亞瑟?」深呼吸一下,格瑞斯勉強自己笑了笑,然後裝著聽不見書房對面的寑室裡的爭執聲「是我,格瑞斯。」
「三哥我晚點找你好不好?」話筒那一邊的么弟顯得有點不耐煩「剛才阿爾上司找我說有人綁架了阿爾,還打電話去向他要贖金,而且,」他頓了一下,決定採取較為曖昧的說法「美國那邊查到電話是由我們家附近打出的。」
「不,應該說那通電話是從我們家打出去的。」有點無力的更正,格瑞斯真的覺得自己說不定快死了──當然這還是無損英國國旗圖案的--側頭閃過一個空酒瓶,格瑞斯覺得聰明如亞瑟應該很快便想到究竟是什麼事。
「……二哥在家嗎?」
「在。」毫不猶豫的回答,而格瑞斯肯定亞瑟絕對不會再對這個問題有任何疑問「我想你還是快點來接那混──不,是瓊斯吧,他似乎在愛丁堡那兒嚇得不輕,抬回來的時候還沒醒來。」瞥了寢室一眼,格瑞斯補充「不過現在醒來了。」
「他還真的是見鬼了嗎?」亞瑟有點不置信的語氣「他不是說這世界沒有這些東西、只是幻覺的嗎?」
「不,他真的見鬼了。」格瑞斯嘆了口氣──沒錯,他沒說謊,瓊斯是見鬼了,酒鬼,還要是英倫島上年資最久的那隻、不,是那個。
「……我叫他上司派人來吧。」格瑞斯明明是聽到亞瑟想衝口而出問『阿爾有沒有事』之類,但似乎是按捺住了,因為最後他只是語氣怪怪的這樣說「然後叫他上司忘了綁票那件事好了。」
「不,我想你最好還是盡快回來吧……」
「什麼啊,現在不會再見鬼的了吧?」
抬眸,看著雖然還在發酒瘋拿著酒瓶亂揮卻奇跡地只揮向瓊斯的大哥安德烈,還有拿著槍枝指著瓊斯的頭、而前一秒才說不會管單對單決鬥卻在大喊著『大哥打你你不許還手!』的帕特利克和完全陷於兩對一苦戰局面的世界英雄瓊斯,格瑞斯吞了口口水,然後決定婉轉的向么弟報告情況。
「當然不會,但你再不回來,我保證瓊斯這一次很快便會去見上帝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