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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ernatural
Nothing is like yesterday
當所有人都為了明天的最後一戰爭取最後幾個小時的睡眠時,Dean獨自一個走離營地不遠處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他睡不著──見鬼,這樣的情況下誰可以睡著──他的腦袋只一直轟鳴著那個未來的Dean Winchester告訴他的事情:Croatoan在蔓延、Sam成為了Lucifer的容器,他們不惜一切拒絕Michael和Lucifer的要求、想要保存完整的世界正在無可挽救的崩潰瓦解。
該死的Zachariah。他想,盯著在還在運作的昏黃街燈下投在地上的影子。該死的天堂和地獄的混帳破事情。
「真可惜,我覺得世界末日的前一夜其實是可以過得精彩一點的。」
Dean跳了起來,他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拔出塞在皮帶的槍,多年的獵人訓練使他在自己意識到之前就已經準備好要迎撃。腦袋快速的運算著究竟他是不是早一步踏進了Lucifer的陷阱,他握著槍猛地的回頭,卻見那只是Castiel踏著幾乎悄無聲息的腳步走到自己的身旁。
「Cas!Dammit!你嚇死我了!」他鬆開了槍柄,吼道。
「嗯哼,那邊的Dean可是好得很呢,」聳聳肩,2014年的Castiel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他坐了下來,仰起頭看著Dean,黯淡的天空藍眼睛微微瞇了起來「我想你還有好一陣子會活得好好的。」
Dean張了張嘴巴,他不曉得應該怎樣回應這個不冷不熱的嘲諷「……Dammit。」他最後低聲說。
「的確。」Castiel嚴肅的點點頭,有這麼一瞬間,Dean覺得自己終於能把這個Castiel跟他所認識的那個天使連結起來。但下一秒,Castiel又再笑了起來,於是那一丁點的熟悉感再次消散「但管他的呢?」他說,一直笑著「明天就是最後了啊。」
「……你又喝醉了?」Dean頓了一下,把槍塞回進皮帶,重新坐了下來。
「沒有,」Castiel搖搖頭,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蜷縮起來又再放開,臉上仍然掛著那個笑容,Dean很懷疑他剛才在車裡吃的那兩顆安非他命的藥效還沒過「都被收走了。即使是未來的你也無法忍受我在上戰場之前喝醉或者嗑藥。」他聳聳肩「所以現在我很清醒。」他說。
「……或許你應該去睡覺。」頓了一下,Dean開口,他驚訝自己聽起來完全沒了他想像中的嘲諷。
「明天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應該已經死了,那時候不睡也不行了。」Castiel撇撇嘴,他伸了個懶腰,拉扯起的白色衣服下擺下露出了一小片蒼白的皮膚「好吧,我忘了你不會。」他回頭眨眨眼睛笑道「你可是有Zachariah當你的守護天使呢。」
「去他的。」Dean喃喃的說「那些見鬼的天使,」他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短髮「Fuck,所以現在連你這唯一一個沒這麼混蛋的天使都變了人類。」
Dean等著Castiel回嗆回來說他只是在說廢話,但過了一會兒他都沒說話,於是Dean轉過頭,只見Castiel正盯著他看。那雙眼睛看起來就跟他所認識的、2009年的Castiel沒有兩樣。湛藍、澄澈,當它靜止下來,裡面便彷彿盛載著最深不見底的海洋。
「說起來這還得怪你。」在Dean皺眉想要說什麼的時候,Castiel眨眨眼睛,移開了目光,再次笑了起來。他的話題轉變流暢得讓Dean有點跟不上「我第一次喝醉是被你灌的。」
「我沒……」
「我的意思是未來的你,」Castiel揮揮手「那時候我剛完全失去榮光,一上戰場便倒楣的被子彈在肩頭的位置打了個對穿,」他比了比自己的右肩的位置「你替我縫合傷口之前二話不說的就灌我喝了一整瓶威士忌,搞得我宿醉睡了兩天,還嚇得Chuck以為我失血過多變植物人了。」
Dean試圖想像抱著寫字板一臉驚惶的Chuck,躺上床上昏迷不醒的Cas,想像著帶領著所有人掙扎想要活到這個世界結束的自己,他想像著這個最終還是沒有因為他們的堅持而變得美好的世界;然後他想起跟自己分道揚鑣的Sam,想起2009年的那一堆破事,天堂、地獄、天啟。
他的人生還真他媽的充滿希望。
「……最少我沒有教會你嗑藥。」他最後說。他沒有嘆氣,但他真的他媽的覺得這一切混帳的事情讓他覺得很累。
Castiel挑挑眉,Dean知道他看出了什麼,但對此他什麼都沒有說「對,而這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你可是公認是最會帶壞我的人類。」Castiel露出了一個微笑說。
「但你知道最棒的是什麼嗎?」在Dean開口反駁他之前,他繼續說。他微微仰起頭,加深了笑容,在昏暗的燈光下變得透藍的眼睛細細的瞇了起來「它讓你不記得痛……而有時候嗑得夠多的話,我會覺得自己仍然可以飛翔。」他說,笑得像個孩子一樣開懷「你知道,像你說的,拍拍小翅膀什麼的。」
「……你仍然是一個戰士。」嘴巴抿成一條線,Dean說。他不懂得安慰別人──這是Sam做的事情──但這個未來的Castiel的說話像一桶冷水向他潑來:他並不是唯一失去一切的人,所以他也不該他媽的裝著自己是。
「我一直在戰鬥。」聳聳肩,Castiel說,擦了擦笑出淚水的眼角「不然你猜你不會把我攆出去嗎?沒了天使的魔法、擁有的知識派不上用場、一開始連槍也拿不穩……難道我還可以去替Chuck清點廁紙的存量還可以撐多久?」
看著Dean皺起眉,他驚訝的睜大眼睛「不是吧?都過了幾年了你還以為Jimmy是當稅務會計師的?噢不,」他大笑起來「我真想親以前自己一口──可愛的小天使──拜託,Jimmy以前是銷售員!」他擦擦眼睛「不過我肯定未來的你會比較懂得欣賞我有一張靈活的嘴。」
看著Castiel饒有趣味的盯著他,Dean想了一下,然後驚恐的睜大眼睛「噢不……」
「如果這樣能讓你覺得好過一點的話,我除了跟你上床之外我跟營裡的幾乎所有人都睡過。」看著Dean似乎馬上要嗆死自己,Castiel滿足的笑得像一隻吃飽了的大貓「好吧,除了Chuck,他說他沒辦法接受作為一個先知跟一個天使──好吧,前先知和前天使──上床。但我不明白,」他做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眼睛裡卻滿滿是嘲諷「上帝都跑掉了,我不知道他在堅持什麼。」
「不,我什麼都不想知道。」Dean一臉痛苦的說,他覺得自己最好拿消毒藥水洗洗耳朵,還有腦袋。
「別告訴我你沒想過要對我做什麼,穿著風衣的那個版本的我。」Castiel湊近Dean,而Dean第一次覺得被入侵私人空間會覺得這麼不安,他肯定即使他開罵這個Castiel也絕對不會道歉退開「雖然你一直說那件風衣很醜,但以你好幾次在我們上床的時候會突然問起那件風衣的下落……我知道你喜歡這個。」
「Castiel!」
「嗯哼,果然沒有姓氏吼起來沒這麼有氣勢。」Castiel聳聳肩,然後在Dean要乾脆揍他之前退了開來「我想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人類把姓氏和名字分開來了。」
Dean瞪著Castiel,一時間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應該乾脆在這裡掐死這個前天使,而後者只是給了他一個微笑「……我不認為Lucifer會這麼輕易讓我們找到他。」最後Dean說。又或許他斷定未來的Dean Winchester即使在最後關頭仍然不能對自己的弟弟下手,他想。而唯一不會出錯的是所有人都會死。
「進入戰區,然後用Colt殺死Lucifer,我們的無畏領袖說了算。」Castiel沒所謂的回答道。
「我記得你剛才才說他……我……」皺著眉,Dean真的很討厭這種混亂的人稱「這個計劃很魯莽。」
「沒錯,我還說你很漫不經心。」Castiel眨眨眼睛,再次掛上了那個充滿嘲諷的笑容「我還沒嗑藥嗑到失憶,我記得我說過什麼。」他說「即使我認識了你這麼多年,但這仍然是我聽說過的、你的最不經大腦的『計劃』。」他做了個空氣括號的手勢,他的動作人類得讓Dean感到痛楚。
「但你還是跟來了。」Dean說。
「我說,」Castiel嘆了口氣「我當了一輩子──要是天使跟人類是分開的話那就是兩輩子了──士兵,而你知道那代表什麼,」他看著Dean,那雙眼睛是唯一一樣讓Dean能辨識出這曾經是信仰堅定的天使Castiel的憑證「士兵只需要聽從命令向前走,他們不需要、也不可以自己懂得什麼時候要後退。」
「……你不該相信我。」最後Dean只能這樣說,他握起拳。他想起未來的自己是怎樣毫不猶豫的一槍轟掉感染了Croatoan的戰友的頭,他想起未來的自己是怎樣後悔沒有答應當Michael的容器,而即使未到世界末日,他的人生仍然是見鬼的一團糟「你們不該相信我。」他說,煩躁的抓著自己的頭髮「我會害死所有人。」他想起未來的自己那見鬼的戰略計劃,他只是讓所有人都去送死。
「……你知道Zachariah說了謊吧?」沉默了一下,Castiel開口,他看著Dean瞪大眼睛的看著他「嘿,不,我不是要告訴你這只是一場見鬼的夢--只是,」他頓了一下,這是Dean第一次看見他細心斟酌著該說什麼「你知道你改變不了這裡的結局吧。」
「我不明白。」Dean放下了手,皺起眉「那些天使──Zachariah送我來2014年,就是想給我一個教訓,這就是他們想告訴我要避免發生的結局不是嗎?」
「對,」Castiel回答道「但我想說的不是這個。我的意思是,即使你回到2009年──你的那頁月曆──即使你答應了Michael的要求,天堂和地獄的大戰開始,你們勝出了,你還是沒辦法改變這裡的事。」
他看著緊皺著眉的Dean,頓了一下「你們的學者說得沒錯,即使你可以改變某個過去的決定,你也只能讓你的世界變得跟這裡不一樣……但你的決定並不會改變已經發生了的未來。」他聳聳肩「簡直來說,平衡世界。」
「……平衡世界。」Dean重覆道。
Castiel點點頭「所以明天、或者以後會死去的人仍然會死去,這裡的Sam仍舊會對Lucifer說了好,你自己、Chuck、Risa……」他一個個數算著。他抬頭看著Dean,他的眼神裡沒有指責,Dean知道他只是在陳述事實「無論你願意付出怎樣的代價,」他說。
「你仍然無法拯救這裡的任何一個人。」
在來到2014年之後,Dean曾經想過或許Zachariah並不單止想要告訴他這就是他拒絕跟天堂合作的結果--世界會迎來末日,他愚蠢的想要堅持拯救整個世界的代價是他連一半都無法保存──而還有的是,他想威脅他除了2009年還沒發生的未來,他還得對已經發生了的2014年負責。
他或許可以改變這些,只要他願意為這些可能性屈服。
但不。這是2014年的Castiel告訴他的事情。專注於你能做的事情,接受你所不能改變的事情,把它們放下,然後盡力改變你所能改變的;當一個他媽的、不要整天被想要拯救所有世界的念頭沖昏頭腦的Dean Winchester。
「……我是不是還該對你好心安慰我說聲謝謝?」最後Dean說,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我就是喜歡心腸這麼軟的你。」Castiel笑了起來,宣佈道「我只是想確保你不會因為那些見鬼的『所有事情都是我的責任』的情意結而蠢得上了Zachariah的當。」他拍拍自己的大腿然後站起來「好了,你說得對,我應該去睡覺的了,畢竟睡覺也是我變成人類之後的愛好之一。」
「……嘿Cas,」在Castiel站起來想要離開的時候,Dean站起身,叫住了他。他看著Castiel轉過頭,凌亂的黑髮和不再銳利的藍眸在夜色裡看起來就像快要消失。他張了張嘴,任由說話溜出口「為什麼你不走?」
他這樣問道。天使都已經全部離開了,而Castiel那時候並未失去榮光;他不是沒能力離開,他只是選擇了不這樣做。
「……這是約定。」在Dean以為他會嘲笑他不但心腸軟還見鬼的多愁善感、或者乾脆就這樣扭頭離開的時候,Castiel這樣回答道。
他微微的笑著──不是那種他最常掛在臉上的、那種充滿嘲諷的笑容,而是小小的、笑意直達眼睛的微笑--而那雙眼睛,提醒了Dean他總是讓他錯覺那裡面倒映著真正的、最澄淨的天空。
「我不會走的,Dean。」他說,而Dean發現那是從他們見面以來,他第一次喊他的名字「這是我們的約定。」他說,笑了起來「好吧,或許連未來的你都不曉得這個約定的存在──」他說,看進Dean的眼裡,他的眼睛閃爍著溫暖的笑意「但我相信過天堂、我曾經有過信仰、也尋找過上帝,每一次我都只能失望而回,但我知道這一次不會。」
「……那恐怕你會失望了。」Dean說,他試圖開了個玩笑,卻悲慘的失敗了,他聽起來咬牙切齒的「看來我無法拯救世界。」
「噢不,Dean,」Castiel笑了起來「你不是已經做到了嗎?」沒等Dean問他這是什麼意思,他揮揮手,轉頭便邁步離開「好啦,晚安了。」最後他停住了腳步,回頭,給了Dean一個大大的微笑。
Dean目送著他離開,在第二天2014的Dean Winchester決定要把所有人送去當誘餌分散Lucifer的注意之前,這是他最後一次看見這個Castiel的笑。
在一切都結束之後,Zachariah把他帶了回2009,然後在他拒絕了要答應成為Michael的容器、Zachariah想要發飆的時候,Dean一眨眼便發現自己已經不在汽車旅館的房間。
「……Cas。」Dean看著漆黑的公路和把他瞬移──或者帶著飛走,什麼都好──的Castiel「剛剛好的時間。」他說,左右張望著確定Zachariah沒有跟著來。
「我們約好了的。」天使歪歪頭,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笑容。
瞪大了眼睛,Dean慢慢的回頭,Castiel的說話彷似某種魔法一樣讓所有碎片咔嗒一聲的拼湊出整片畫面──
『我不認為
Cas
會去其他地方。』
『士兵只需要聽從命令向前走,他們不需要、也不可以自己懂得什麼時候要後退。』
『每一次我都只能失望而回,但我知道這一次不會。』
『噢不,
Dean
,你不是已經做到了嗎?』
「Dammit Cas……」Dean喃喃的說。
「Dean?」
在Castiel皺皺眉想要伸手按上Dean的額頭檢查看看Zachariah給他的時光之旅是不是落下了什麼後遺症的時候,Dean忽然伸手把天使緊緊抱住。
「Dean?」Castiel被嚇了一跳,換著平時Dean一定不會放過嘲笑他的機會的。
「……我警告你,別擅自去死。」
「Dean我沒想過……」
「而且事先聲明,你的風衣真的很醜。」
「這不……」
「……Hey Cas,」Dean緊緊的抱著Castiel,這個即使到了世界末日仍然全心相信他的人。他甚至不確定那個Castiel始終沒有告訴他的那個約定是不是就是他所想的這個,但最少他知道即使直到最後,Castiel仍然從來沒有主動離開過。
「Don’t ever change。」他說,而他知道自己永遠都不會失望。
『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
『我是不會走的。』──所以到了最後,你得親手送我離開。
-END(5 Feb 2014)-